我在广东潮汕当老师的日子

农夫三拳

后来，我跟四姐妹天各一方。四姐妹也连续给我写信、寄明信片和相片。每次我跟她们打电话必定是四姐妹排对轮流说上几分钟，每次她们都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看她们,我每次都推说等到放假，可到了“五一”我就说“十一”，到了“十一”我就说“过年”，如今已经过了好几个“五一”“十一”，我想大概她们现在也不会相信我的谎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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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深溪中学不久，大概由于我是物理专科毕业，我就被安排上初三年级三个班的物理课。而在之前学校只有一个物理老师，年近六十，接近退休的年龄，就去上了初二的物理课。

最开始我以为凭自己的实力，上课应该不是问题。但我远远低估了当老师的难度，特别在潮汕地区农村当教师的难度。深溪村全村大约2万，全村都姓刘，所以这里教师都姓刘，学生也全姓刘，所以学生名册上只有名字没有姓。村里大部分都在广州深圳等地做生意营生，另外则是当地开个小厂比如服装厂、果脯加工厂，或是开些小店，所以生活普遍比较富裕。就比如前面所提到那个物理老师，常常在我面前不时地炫耀说，他儿子刚盖楼花了100万，100万在上个世纪90年代算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当地人对孩子学习好不好根本不关心，就连学校的教师和校长也不关心，他们主要在意学校平安不出意外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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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学生的调皮程度，其实早有人给我打了预防针，有人给我们讲了两个案例。学校本来有个体育教师，也是跟我一个学校毕业的学长，只是比我们早一年来到深溪中学。据说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和一名学生发生冲突，由于体育教师身强体壮，学生就占了下风。可那名学生绝非泛泛之辈，家里家大业大，据说还有黑社会背景。于是那学生回家拿了一把大砍刀，追了我们学长绕着操场跑。无奈之下，身强体强的学长只好弃了教师的工作，跑去了深圳打工。据说那体育教师还是幸运的，那天那个学生只是带到刀来，他家里还有枪。另一个案例是一名女教师的经历。女教师是潮阳本市但非深溪本村的，潮阳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过来在学校教初一数学。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有一名男学生居然扛着一条凳子坐到讲台上，说要面对面看着女老师上课，还不时地掀起女老师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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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课堂纪律可想而知，每一堂课都是一场噩梦，每一节课都是乱轰轰。我面向学生的时候还好一些，只要转身面向黑板书写，下面一定乱成一片。有时候我也气急败坏，失去控制地朝正在讲话的学生扔出一个粉笔头，但有时候准头不是那么准，有一次扔到旁边的同学。那同学拍桌而起，对着我就破口大骂。一时自觉理亏的我，竟然不知措， 只有挨骂的份。最严重一次差一点跟学生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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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我记得物理课上用到了天枰的使用。天枰放在讲台上，一边一个托盘。等我从黑板转过身来，发现天平的托盘上放着球一样大的纸团，我心里一想肯定是第一排靠讲台的那位男生放的。于是把他叫到隔壁的办公室。我压住火气问他是不是他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那男生显然漫不经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断然否定是他做的。霎那间，我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火气，蹭地一下站起来，拿起一本书朝他打去。这一下不得了，那男生比我高一个头，也蹭地一下朝我扑过来。就在这紧急关头，坐在同一办公室的两个教师也不是我的两位老乡，一把抓住男生两个手，把他死死按住，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还不算惨的，更惨的是学生里有四大金刚，名字我至今还记得，名字分别是罗璇、少坚、文松和少燕，他们分别分在不同的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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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是罗璇，其实他上课不怎么说活，课堂上基本都在睡觉，但他个子大、外表凶悍，别人都怕他。有一天我上课的时候，课堂上闹哄哄的声音居然把大金刚罗璇吵醒了，他气得当场大拍桌子，大声骂道“仆娘X”，然后气冲冲对我说：“要不看你是个老师有些文化，都要打你”。我一时呆在那里，半晌无语。少坚则脸上长满了青春痘，外表就是一个小混混，有一次我上课不知因为事情说了他，下课他居然邀请我到一楼地下室去打一架，我掂量了一下，想想还是不下去，要打还是在楼上打，最后自然是没有打成。少燕油嘴滑舌，上课不停讲话。文松除了上课爱动来动，似乎没那股菲气，据说他家境较好，爷爷是村里的老大。后来有一次在路上遇到初中毕业多年的文松和另外几外人，其中有一个叫文光的学生，不时冲我比手指头表示蔑视，文松则是赶紧按住他，并说老师不要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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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我们三位江西籍的老师中，除了建平好一些外，另外一个建明的日子也不比我好过。建明教初二的语文，还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班上的学生也是乱糟糟，后来他想了一办法，就是跟学生打成一片，跟调皮的学生搞好关系，就是同学生一起抽烟，上课的时候让班上最调皮的学生到他的宿舍里去玩，这样可以让班级的课堂安静些。后来他班上的学生上课期间经常爬窗进到他的房间，在里面抽烟，袅袅青烟不时从建明的房间飘出，有几次被校长抓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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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混过了第一学年。第二个学年的九月，镇教育办根据全镇学校的外省籍教师的表现进行重新分配，建明被调去老五乡的东南中学，在东南中学一样过苦日子的江西老乡春龙则来了深溪中学，同来深溪的还有四川籍的张小明，据说身高一米八，人称“赛黎明”，在仙门城中学混得也淒风惨雨。

而我还是被深溪中学留下来，由于表现不佳，则由教初三改为初二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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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年，建平已经25岁了，建明23岁了，而我也22了，都到了成家的年纪。建平因为年纪稍长，所以结婚对于他来说，似乎就是迫在眉睫的事。

于是建平开始着手寻找目标了。他先是看上了一起来的学校的小玲。小玲身材高挑，长相甜美，重要是她算是半个外省人。据说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潮阳本地因为地少人多，很多人都潮籍的人都海南的农场去种地，小玲就在海南出生长大。九十年代初汕头经济发展，小玲一家就迁回潮阳老家，小玲父亲在东南中学当代课教师，小玲和比她一岁的姐姐则读了潮阳师范学校。由于家中无儿子，小玲父亲还花钱从别人手上买了一个儿子，那时候可能只有四五岁，外号“老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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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跟我换了房间后，就住在三楼东边第二个房前，旁边大房间里住着另外两个女孩，一个叫丽洁，也是潮阳师范学校毕业，潮阳关埠镇人，另一个是莲桂，湖南人。这三个女孩晚上就要泡着工夫茶，不时有楼上的男老师就会进去坐着喝茶，建平则几乎是每天晚上去都要去喝茶。跟着建平一起进去喝茶的则是体育教师松坚，他算是深溪本村人，跟小玲一样在海南长大，回潮阳也就一两年的时间。这一喝茶就喝到好晚，只要建平不离开，松坚则绝不走。我也偶尔会进去喝茶，原因就是为了看看那个叫丽洁的女孩，但通常我不会坐太久，一是因为大多数时间都别人在聊天，坐在那儿我只的听的份，略显尴尬。二是我是怕是呆久了，影响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