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广东潮汕当老师的日子

农夫三拳

“那个当年二十出头就离家千里外出潮汕做教师的毛孩子，如今两鬓已染上了不少的白发。自已何尝又不在梦里，无数次怀念在潮汕那整整六年的日子，怀念那些点点滴滴，怀念那已逝去的青春。”（写在隐暂社区）

那天去商场买家电，商家本来是有家电补贴活动的，可看到的我的身份证，销售人员说我不是以“3606”开头江西的身份证号码，不能参与活动。我不由得哑笑，自己是土生地长的江西人，只不过身份证是“以440524”开头的广东汕头身份证号，怎么又变成当年潮汕人俗称的”外省仔“。但自己细细一想来，拥有这个广东的身份证号已经有了二十六年，离开潮汕也整整二十余年。那个当年二十出头就离家千里外出潮汕做教师的毛孩子，如今两鬓已染上了不少的白发。自已何尝又不在梦里，无数次怀念在潮汕那整整六年的日子，怀念那些点点滴滴，怀念那已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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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应该是中国人都不会忘记的年份，伟人逝去，香港回归。也就在香港的回归的同一天，我从江西省抚州师范专科学校毕业了。这是一个目前无法从网上找到的学校，在我毕业不久后的几年里，我的所谓母校也慢慢衰落，先是被兼并，直至最终消失。那一年，如果按正常发展，我毕业后还是可以由国家分配，回到自己所在县的乡镇中学去当一名物理老师。而事实上，我那当了三十多年教师的老父亲，通过他自己的关系，已经帮我联系了三个位置较好的乡镇中学。可那年刚好广东汕头市管辖的潮阳市教育局来学校招毕业生了，我偏偏是一个心有不安的年经人，和学校其他50多毕业生一样，报名去潮阳当老师，代价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给学校上交4000元的”培养费”。要知道那个时候的4000元，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费用。父亲一个月工资也就只有200多元，要他拿一次性拿出4000元几乎是不可能的。无奈之后，父亲建议我自己去借钱。好在那个时候，我的哥哥们都已参加工作多年，我分别向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各借了1000元，再加父亲给的1000元，总算凑齐了4000元的“培养费”。接下来我只要在家里安心过暑假，等到8月20日坐学校统一安排的大巴车，去潮阳教育局报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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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1997年暑假我在家安心地呆了一个多月。但就在大概是七月底或8月初的某一天夜晚，我突然失眠了。最初以为是偶然性失眠，但接来下的一天、二天、三天．．．七天，我连续夜不能寐。于是我去二哥工作所在医院，开了些安眠药，但还是没法入睡。我姐就说让我去她家住几天，换个环境看盾是不是会好些，但依然没法入睡。我只好坐着那时候农村乡镇普遍流行的交通工具三轮车回家，在车上晃晃悠悠我睡了二十多分钟。下车刚回到村口，刚好遇上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父亲。父亲本来是要骑自行车去姐家接我的，看到我一脸黯然地回来，只好又推着自行车跟着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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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续十多天的不眠不休，让母亲焦虑了。母亲听人说睡不着就是人的魂丢了，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在离家二十多里的附近乡镇，有一位所谓“仙人”很灵，可以包治百病。于是让父亲骑着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载她去求求那位“仙人”，看能不能把我的魂找回来。那天快到傍晚，母亲终于从“仙人”家里回来，带回一张仙人画的纸符。夜幕降临后，母亲把纸符烧成灰后浸水让我喝下，然让邻居从外面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回家，说是这样我的“魂魄”就可以回家。但那晚，我还是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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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８月１９日，也就到我要坐车去潮阳市报到的日子的前一天。看着我日渐消瘦，疲惫不堪，虽有些不忍，父亲还是送我到村口坐车去学校。当天晚上，我先是在二哥家里的一张小竹床上住了一晚，当然也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二哥帮我拿着行礼送我到了学校。学校的操场上已停了两辆卧铺大巴车，旁边站满了拿着行礼的５０多名不同专业的同学们，很多情侣同学正在依依送别。点完人名后，补交各种费用后，下午四点多，我们一行５０多人坐上卧铺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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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西到汕头路程大概８００多公里，那时候还没有高速公路，大多的省道国道都要穿过赣南地区的崇山峻岭。大巴车一路颠簸，睡在我旁边铺子的英语系的女孩一路上神情落寞，显然还没从刚刚与送别的体育系男朋友分开的情绪中走出来。虽然那女孩长得胖胖矮矮，并不漂亮，但这也是我长到二十来岁第一次跟年经女孩睡一个铺子，闻着女孩特有体香，一路上我有些心猿意马，甚至幻想着等到目的地后能不能再续情缘。但显然我只是幻想，除了后来有一次在老乡的聚会上遇到过一次，也没有说上话，就再也没有见过，也已记不起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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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大概是第二天傍晚六点多，司机说已到揭阳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潮阳市。这时候大家都不由得精神起来，赶紧坐起来看看车窗外，外面车水马流，灯红酒绿，这就到了心心念念的广东。大概晚上八点多，终于到目的地潮阳市。汽车停在一个名叫“交通招待所”的楼下，接待的潮阳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让我们在楼下的餐馆好好地吃了一顿，然后让住进招待所。每个房间上下铺四张床，我睡在了靠窗边的下铺。

那一晚我居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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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分配，在潮阳交通招待所好吃好喝三天后，大概也就是1997年8月23日，也就是我们分配工作的日子。

　　先得说说潮阳这个地方。当时潮阳市是汕头市代管的一个县级市，人口大概有200多万，据说在海外还有100多万。潮阳市城区驻在棉城镇，据说因为多种木棉树而闻名，离汕头市区大概15公里，过一个海湾就到了。潮阳市下辖20多个镇，每个镇面积不大，但人口众多，小的镇也十万人，大的镇有30多万人，对比我们江西老家，就算是一个县可能也就十几万人。所以，潮阳市的每个镇上，都设有四到五所初级中学，大一点镇还设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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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校一行来潮阳当老师的50多人，都要分到下面镇的中学去。我所在物理系8个同学，每个人分到不同的镇，其中有2个分到大镇上的高中，其余都分到不同镇的初级中学任教。而我被分配到全市最偏远的一个镇，名字很好听——仙城镇，神仙居住的地方。和我一起被发配到仙城的，还有其它的8位不同系的校友，9个人中，6男3女。得说说他们的名字，要不然多年以后我可能记不起他们了：光华、晓勇、春龙、建平、建明，女同学三位赛红、香花、爱文。准确的说，分配到一起的还有一位江西老乡，只是他不是我们学校业，而是赣南师范学院毕业，名叫功跃，后来他和香花成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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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分配完成后，送我们来的母校老师和我们道别后坐车回江西了，而我们10人，也被一辆仙城镇教育办公室的面包车接走了。仙城镇离棉城大概35公里，坐在面包车里看着公路两旁一排排的楼房，一座座工厂，我们不由得有些期待。但随着车子渐渐远离城区，房子越来越矮，慢慢地也看到了一片农田，我们的心也逐渐沉重起来。面包车最终停在农田边一所学校门口。校门倒是建的不错，像一座古城门，上面也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仙门城中学”。领我们来的，是仙城镇教育办公室的赵姓副主任，他把仙门城中学的校长叫了过来，让他给我们安排住处。那个时候还在放暑假，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校长把我们10个人带到一间空的学生宿舍，说晚上就住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