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广东潮汕当老师的日子

农夫三拳

教师宿舍楼是一栋独立的东西向的三层小楼，通过一段走廊已教学楼相连。宿舍的一楼是教师食堂（因为都是本村学生，学生都回家吃饭），二、三楼是教师单人宿舍。楼层是是一个“口”型，中间是露天阳台，两侧才是单间的宿舍，每侧有个五个房间，一层就有十个，每层楼的两侧都公共的卫生间。我和建平被分到三楼东边第二、三个的两个房间，建明则是分到二楼东侧的第二个房间。刚住进那个单间，我心里有种莫名的幸福感。从小到大，我都一直梦想自己有一个单独的房间，一张仅属于自己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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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在以前，这是几乎是一个不可以实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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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从小就没了妈妈，生活来源就是靠他的父亲在邻村的地主家打长工的收入。我那未曾谋面的爷爷打长工期间沟搭上地主的小老婆，最后被地主打成残疾，不久也离开人世。父亲就成了孤儿，好在那个时候新中国已成立，在村里的扶养和帮助下，父亲读完了师范学校，毕业后在邻乡的中学教书，在那儿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也就是我的母亲好上了。那个年代的农村女孩识字的都很少，更别说上中学，这都源于母亲相对优越的家境。外公早年就走南闯北做生意，新中国成立后也在乡里供销社有了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外婆则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们也就生了我的母亲这样一个独生女。所以当我的外公外婆得知女儿要嫁一个家境贫寒的孤儿时，最初是极力反对的。但在我母亲坚持下，外公提出的条件是父亲必须做上门女婿。父亲没有选择之下也就答应也做了上门女婿，住进外公外婆。由于外公外婆就生了一女儿（又传言还不一定是亲生），就逼着我的父母要多生儿子。我的母亲身体本来就小瘦弱，一口气就生下了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之后，就患上难治的哮喘病，每到秋冬的换季的日子，就要发作，不停地咳嗽，严重时候还得去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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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如此，我的外婆还是百般不满意，对我的父亲也是非常不顺眼。养育这么多的小孩，生活主要来源是父亲和外公两人的工资，全家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于父亲还租种一些村里的田地，做些耕田的一农活。可在那一年，我父亲脚痛去医院了一个手术，回家后有一段时间里就不能再下地做农活了。外婆这时候就心里千百个不愿意，认为父亲是借病偷懒，开始责骂我的母亲，怪母亲会为什么要嫁这么一个穷鬼。我那时候年纪尚小，只记得有一次外婆沿着村子四周追着母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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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父亲爆发了。我记得大概是那年秋天的一个中午，我和姐姐还在外婆村里的幼儿园里上学，中午回家吃午饭。这时候在父亲工作学校上初中的二哥悄悄回家，手里拉着姐姐，背上我就离开外婆家，说是带我们到学校去。大概是快要离父亲学校不远了，后面就看见头上裹着一条毛巾的外婆在后面已经气势凶凶地追上来了。等追到父亲工作的学校，外婆就开始大骂了起来，我才隐约知道母亲早已偷偷离开家，到学校藏了起来。当天晚上，父亲就连夜让自己老家村里一个远房的弟弟用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载着母亲、姐和我三个人送回老家的村子里。二哥和三哥留在了学校继续上学。大哥和四哥本来就跟外公姓，就被父亲留在了外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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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的村子里，父亲家的老房子已空置很久。本来老屋总共就两间大房间，其中一间还被爷爷据说因赌钱卖给了邻居。房子大厅由于没有人居住，被邻居堆满了干柴。父亲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整理了老屋，还花钱买了点石块和砖头，在老屋前面盖了一间厢房。虽然厢房四面漏风，但好歹一家六口人总算安顿了下来。大的房间有一张爷爷留下来的老床，父母亲，姐和我四人挤在这张床上，二哥和三哥则睡在厢房的小床上，那床还是父亲从他的学校拉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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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那张大床上挤了十多年，真到二哥中专毕业后参加工作，我才机会和三哥睡在厢房的小床上。所以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有自己的一个房间一张床，这一梦想直到来潮阳深溪中学这一刻才真正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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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就在那栋宿舍楼安顿了下来，从此开始长达六年的教师生涯。 这栋宿舍楼本来是留给当地教师用来做午休用的，随着外省籍教师的增多，本地教师也逐渐把房间让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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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住在学校的外地教师大概分两类，一类像我们一样从外省师范学校的毕业生，算是公办有编的正式教师。除了我们江西三个人，还有另外两个是重庆师范专科学校毕业的，比我们早来一年，一位叫汉林，一位叫启明。另一类是比我们早两年来的学校自聘的外省代课教师，陈科和李福斌两位男教师，一位来自四川，另一位来自湖南，另外两名女教师，一个叫金凤，来自新疆；一个叫莲桂，来自湖南。陈科和李福斌没有住在宿舍楼，金凤则是同老公、孩子租住在村里的民房里。据说他们这四个代课教师，最初在周围工厂找工，后来遇上学校缺教师，就是招聘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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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四川籍的外省教师来得比我们早，加之四川人喜欢聚在一起喝酒，所以他们几个显得比我们江西帮更活跃，也更受欢迎。特别是启明，要稍微年长些，外表上也给人更加成熟稳重的感觉，言语举止方面都表现得非常得体。事实上表现也如此，无论学校本地的校长、主任，还是普通教师都对他客客气气，更重要的是他来学校不到一年就找了一个对象要谈婚论嫁了。女孩是对面的小学教师，也住在楼里，也是从海南回来的潮阳籍，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温柔贤惠。当然启明也是要入赘了上门女婿，这也才让我们这些刚来的单身狗心里平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