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镜头下的南疆生活旧忆

惜缘1982

一有空闲时间，我就和乡里的几个年轻小伙，一头扎进大自然里，开启我们的采摘之旅。罗布麻生长在杂草丛生的河边，五月初，小小的花朵悄然绽放，我们小心翼翼地把花和叶子一起捋下来，晒干后储存起来。平日里，用它泡上一杯茶，那独特的清香，能驱散一天的疲惫，有时也会当作心意，送给亲朋好友。

大芸在秋天成熟，它一般藏在河滩的沙土里，寄生在梭梭、红柳的根上。大芸开的花像小巧的铃铛，和我老家的芝麻花有几分相似。那时候，当地农民把挖到的大芸摆在巴扎上卖，一袋子能卖个七八十块钱。当时大家都不懂野生植物保护的相关法律，也不知道大芸是保护植物，漫山遍野都是挖大芸的人，如今，大芸已经很少见了。我们乡有个党委委员，特别爱吃大芸炖羊肉，他常说这东西吃了效果极佳。他还会在巴扎上成袋成袋地买，拿去送给朋友和领导。说来也巧，后来他还真就被调到首府附近的县里任职了。我挖大芸的技术实在不咋地，在红柳林、梭梭林里寻寻觅觅，费了好大劲儿，也挖不到几根，就当是打发时间，找个乐子。

惜缘1982

最好采摘的要数野西瓜了，在从叶尔羌河通向电站的分水渠两边，沙砾地和路旁都是它们的生长乐园。因为位置偏远，少有人来。夏天六七月份，是采摘野西瓜的最佳时机，每一株上都能摘下十几二十颗。我们把摘来的野西瓜晾干，装在塑料袋里，朋友要是需要，随手就能送一袋。说来惭愧，我自己一次都没用过，前几年搬家的时候，还从家里翻出一袋，最后只能无奈扔掉。

除了这些，我还尝过马齿苋、苜蓿和槐花。三月份，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苜蓿冒出嫩绿的新芽，把嫩芽仔细收拾干净，和羊肉一起拌成饺子馅，包出来的饺子，咬上一口，鲜香四溢，每年三四月份，我就盼着这一口美味。四月中旬，槐树开花了，远远望去，一片洁白，沉甸甸的槐花压弯了树枝。维吾尔族同胞不吃槐花，这可便宜了我们这些外地人。几个人围在槐树下，一只手抓住低垂的树枝，另一只手轻轻捋着槐花，一边摘一边谈天说地，欢声笑语和着槐花的甜香，飘出好远好远。把摘回来的槐花洗净，撒上盐和味精，与面粉、鸡蛋搅拌均匀，放在锅篦子上蒸熟，再调上一碗蒜末料汁，滴上两滴香油，蘸着吃，那滋味，简直绝了，这就是大自然赐予的美味。

那时候在乡里工作，简单又轻松，事儿也不多。我们一群汉族年轻干部，平时回不了家，就喜欢去乡政府外面玩耍。河道、戈壁滩、光秃秃的土山，都是我们的“游乐场”。去河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玉石；在河边采摘罗布麻、野西瓜；到河滩上挖大芸；在林带里掐苜蓿；去农民家房前屋后找蘑菇、摘槐花，这些都是我们常干的事儿。日子虽然单调，却充满了快乐。如今，十六年过去了，那些简单又快乐的时光，还时常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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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上的村落
2008年，县里给我们乡修乡村公路，主要是从乡政府修到叶尔羌河边上那几个村子。修路的监理组在乡政府里办公，总共五个人。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大家都喊她罗工。罗工干活儿麻溜，能力也强，组里还有三个工作人员和一个司机。

他们从乌鲁木齐来，初到我们这偏远乡镇，很不适应。平时除了去工地盯着修路质量，闲暇时间不少。我负责后勤工作，和他们打交道多，一来二去就熟络了。监理组自己开伙做饭，吃得还挺丰盛。罗工常喊我去他们食堂改善伙食，炒上几个菜，再搬来两箱啤酒，大家热热闹闹地喝到半夜，那段时间我可没少在他们那儿蹭吃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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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月份，天气暖和起来，漫山遍野都是野菜。我经常带着他们去林子里掐苜蓿，回来包羊肉饺子。还会去田边地头摘马齿苋、蒲公英、荠菜这些野菜，槐花也能摘下来蒸熟，蘸着料汁吃，带着大自然的清香，味道好极了。他们都是大城市来的，以前很少吃到这些，每次吃都兴奋得不得了。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有时候和罗工联系，还能聊起那些开心事儿。

监理组的人以前和咱们当地单位接触不多，这次来工作，就想多了解了解这边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于是，我带他们去了一个特别偏远的村子，在帕米尔高原边上。沿着棋盘河往上走两三公里，两边是高原，中间是河，河边的平地上住着三十来户人家。进出这个村子只有一条沿河的小路，窄得很，宽的地方勉强过一辆车，窄的地方毛驴车都难通行。我们把车停在稍微宽点的地方，几个人徒步走进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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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村，眼前豁然开朗。绿油油的麦田里，几棵桃树点缀其中，桃花开得正艳。一边是高高的土山，一边是干涸的河道。牛羊悠然吃草，小孩欢快地荡着秋千，大人在剪羊毛，妇女忙着家务，宛如世外桃源，静谧祥和，没有外界的喧嚣纷扰。罗工他们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觉得啥都新奇，不停地到处拍照，不仅拍风景，还和老乡、破旧的房子，甚至牛羊合影。

不过，村里人的日子并不富裕，但他们热情好客，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看起来满足又幸福，为人也十分实在，只是那生活条件，着实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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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们到了一个中年大叔家。大叔特别热情，非要宰羊招待我们，我们赶忙拦住，最后他还是杀了只鸡。他妻子给我们烙了薄饼，做了一大锅抓饭。那股子热情劲儿，没来过南疆农村的人根本体会不到。

回到乡政府，我跟书记说了村里的情况，想着帮他们一把。书记同意把乡里的一部分扶贫面粉发给他们，监理组的人也很热心，凑钱买了三十多桶清油。我们把面粉和清油送到村里时，村民们感动极了，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放，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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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老支书听说了，也过来感谢我们，还邀请我和监理组的人去他家做客，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麦西来甫。在老支书家宽敞的院子里，宰了肥羊，做了一大锅抓饭，好多村民都来了。大家边吃边喝，有人弹着都塔尔，有人跳起赛乃姆，又唱又跳，农家小院里满是欢声笑语，那热闹的场面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前几天碰到以前的同事，说起他老家就是那个村子，现在村民都搬到村委会旁边了，交通便利，还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房子，生活越来越好。听到这消息，我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党的政策越来越好，往后的日子肯定更有盼头。